從戲曲演奏到西索米,用音樂滋養音樂的築夢人 張元霖

從戲曲演奏到西索米,用音樂滋養音樂的築夢人  張元霖

文/趙浩宏
攝影/趙浩宏

「戲曲」是我們的傳統文化,不但是一門表演藝術,也與我們的信仰和祖先的生活息息相關,但隨著現代化的影響,越來越多年輕人對於我們自身的傳統藝術感到陌生,更遑論從小就投入相關的學習。但是元霖卻很不同,從小就喜歡音樂的他,在腳踏車都還騎不穩的年紀就抱著二胡拉奏,在進入戲曲系統的國樂訓練下,經歷了12 年的專業訓練,成為一個以戲曲國樂為基底的音樂人,夢想挑戰正在遺忘傳統的社會,找到一個全新的方式,讓大家愛上傳統音樂!

選擇一個喜歡的事情很重要


「台灣的小孩很可憐,整天被功課追著跑,卻沒有人關心他喜歡什麼。」從小就看著身邊的同學補習英文、寫作、數學的元霖,跟別人很不一樣,總是「不務正業」在學才藝,所以小學就愛上音樂的他,很早就開始勤練鋼琴、二胡,跟著堂哥一起學樂器。雖然父母親對於音樂並不熟悉,但開放的教育理念,深信孩子功課成績並不這麼重要,找到自己喜歡的專長才是學習的重點。所以學了很多才藝的元霖在國小就找到了確切的方向。

元霖回憶起找到熱情的感覺其實很簡單,在嘗試許多事情後發現,只要二胡拿在手上練習再久都不會累。雖然不是什麼強烈的熱情,但「越來越喜歡」是他在接觸樂器以後的真實感受,所以他很小就接受爸媽的建議走上國樂這條路。

十二年磨一劍,戲曲學院的生活


雖然爸媽完全沒有音樂背景,但因為從小家裡有許多孩子一起練國樂、熱愛國樂,元霖和哥哥姊姊一樣,一起從五年級開始隻身離開苗栗,進入位於台北內湖的國立台灣戲曲學院戲曲音樂學系。學校的生活並不輕鬆但從小獨立自主的他卻很習慣。

戲曲學院從國小五年級開始招收學生,採住校管理的方式,每天一早五點半,無論哪一個科別的學生都必須要做「早課」,得完成基本的體能訓練,就緊接著要開始做自己練習的專項。

雖然在學校念戲曲音樂系不用像其他京劇或是雜技的同學一樣要經歷非常嚴苛的體能練習,但每天五點半起床的規律生活依然很考驗許多童年的學生,可是元霖卻比許多同學更習慣這樣的生活。雖然久久回家一次,但獨立的個性讓他過得很順利,到了國中以後就自己坐車來回苗栗與台北。

尋找屬於自己的專項樂器

「學校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己有沒有一條清楚要走的路。」

雖然選了國樂,但一進到學校以後元霖依然為了找到自己的主修樂器花上一些時間。第一個挑戰就是學校在他入學那一年沒有二胡這項專長選擇,只能選擇「京胡」(京劇文場的主要伴奏樂器)、月琴和笛子,雖然原本元霖熟悉的是二胡,與京胡較相近,但因為他聽到京胡的聲音比較高亢,覺得不喜歡,所以毅然決然選擇重新開始練笛子,所以做了一個大調整,專長從拉弦樂器轉換到吹管樂器。

「元霖,吹笛子的人很多了,上國一改練吹笙好不好,吹笙可以吹到第一名喔!」

到了國一,為了補足學校國樂團欠缺吹笙樂手的需求,老師說服元霖改組。雖然元霖笑說自己一直都沒有吹到第一名過,但也因為多學了這項在戲曲音樂中極為重要的和聲樂器,讓他往後可以嘗試做各式各樣的伴奏兼職,賺不少外快支持自己的生活。

除此之外,因為比較大把的笙也是國樂團合音的重要樂器,所以讓元霖從國中開始就開始打好了自己在和聲上面的專長,讓他現在可以投入音樂製作,從國樂轉換到中西結合的流行音樂創作。

從樂手到音樂創作

元霖一路練到高中畢業升上戲曲學院的大學部,除了持續吹管樂器的練習以外,他把主修調整成編創組。

「當時我有一個夢想,就是以後要像周杰倫一樣,自己創作然後自彈自唱。」

當時的元霖除了國樂的基礎外,他還自己學習吉他和鋼琴,不斷接觸和研究流行音樂,期望自己能夠做出像周杰倫一樣的中國風流行音樂。比起其他同學,元霖比較沒那麼期望成為一個多厲害的演奏家,他在大學時就已經定下目標,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歌手或是音樂製作人,讓自己的音樂能被更多人聽到。

但是創作這條路並不輕鬆

「選擇音樂創作,勢必得做好面對一個初期艱辛過程的心理準備。」為了要更精準搭配不同的樂器與後製的效果,他必須不斷累積各種經驗。而且國樂與流行音樂的結合更有許多的技術上的挑戰,所以並沒有辦法一年半載就可以完成。

雖然無法從編曲創作上讓收入穩定,但元霖因為有演奏專業,所以從高中到大學都沒有停止過各種演奏接案,從京劇團的伴奏、國外交流的配樂演奏,還有很多喪禮樂隊的演出機會,戲曲學院的訓練讓元霖比起其他傳統國樂訓練出來的學生因為了解更多演奏方法,有更多工作機會。而且在校期間現場演出伴奏的經驗非常多,像是學校固定每週三的觀光戲就穩定提供實務經驗,讓他對於面對人群與未知的任務有更多的勇氣。尤其因為對於笙專研的樂手不多,所以很常會有外部的劇團也時常到學校裡借人協助笙的演奏。也曾經跟著知名劇團在臺灣各處巡演。

「雖然一開始高中的時候一天不多,一場150,一天兩、三場,接連三四天,但三餐以及住宿不用擔心,當時也是滿爽的,而且不知不覺就學會了很多。」

對元霖來說,這幾年的練習最重要的就是膽識的提升,雖然有些時候自己也不確定會不會,像是寺廟的法會場,但他多半會選擇先答應再來面對挑戰,當自己一上去以後,前面幾分鐘亂吹,後面才慢慢跟上,也沒有人會發現,但自己卻做到且學會了。

吹「西索米」支持自己的生活

剛從大學畢業的元霖,依然努力的在學習和實習,一畢業後就加入專注將文化結合音樂的「妙台灣Taiwan Tempo Run」製作團隊,協助音樂製作,學習電子音樂與音效。不過音樂工作初期並不穩定,迫使他必須面對現實找一個讓收入穩定的方法,於是他選擇了相對案量頻繁的喪禮伴奏,也就是一般人俗稱的「西索米」。

「西索米」是台灣喪禮伴奏的代稱,源自於以前天主教管樂哀樂的起音 Si So Mi 三個音符,後來因為鄉野間文化融合後發展成不分教派的喪禮伴奏風格,於是樂手向他人介紹自己的職業時,為了避諱「死亡」、「喪禮」等字眼,於是以「西索米」代替,目前又廣義涵蓋了中西樂一起通稱。

元霖最早吹喪禮是在高一的時候,因為有一個新竹學姐的家族事業剛好在做喪禮音樂,缺人手,所以受邀踏上這一行,時常前往新竹吹喪禮伴奏。大四以後,元霖認識台北的喪禮吹奏樂團,於是開始認真經營,才有越來越多穩定的案子。同時自己也從這個時候開始到錄音室當學徒,同時過著錄音室、街坊接案演奏、劇團演奏的忙碌生活。

「雖然我可以選擇擔任劇團的專屬樂師,過著穩定薪水的生活,但我仔細想想,如果每天做一樣的事情,回家以後,吃完飯、看看電視,就覺得沒事情,睡覺準備隔天上班,就決定還是算了。」

彈性的工作模式是元霖自己的選擇,雖然以接案為主的生活方式稍微不穩定,但卻可以隨時調整自己的生活,而且還能有夠多自由的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自己的音樂。以目前來說,每個月九場喪禮場以及許多配樂和廟會的演奏,可以讓他工作達到彈性平衡。

在音樂路上不停歇

「我覺得音樂這條路是辛苦的。有些時候真的會自我懷疑,到底我的音樂是對的嗎?會有人喜歡聽嗎?」

目前元霖也做了許多音樂製作的工作,跟著音樂製作人楊威宇學習,協助「妙台灣」音樂特效,也跟著妙台灣團隊協助導演接案做音樂協力製作或是影片音效與配音的後製工作。

但音樂工作和一般上下班不同,每一首歌的背後有很多的經歷與概念,但這些努力無法與這些付出劃上等號,許多時候音樂的好壞沒有辦法客觀評估,除了要面對初期的低收入,還要面對很長一段時間的沉寂所接踵而來的壓力。

「這一路上很多人放棄了,曾經很有才華的樂手,有些去賣咖啡、去站專櫃,雖然沒有不好,但學了這麼多年回頭看來似乎都有點可惜。但也許早點轉行也是正確的選擇,但我確定,我想要繼續做下去。」

元霖回顧戲曲學院的學長姐,其實有各式各樣的路,有人去當樂師、有人當樂器修復,也有人就簽下去當職業軍人,或者找個好老公當家庭主婦,沒有太多人堅持下去留在音樂圈。畢竟戲曲的樂手需求不高而且工作總是被要求「排練快、馬上用」,所以要走下去除了要有所堅持外,也要聰明的與人相處,建立自己的人脈,累積各種經驗、嘗試各式各樣的演奏方式,就能讓自己找到堅持的路徑。儘管未來的路還很長遠,但他依然可以站穩基礎,持續追尋,選擇自己理想中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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